【onkm】 年华
嚇到了，存。
猫咪从窗子上跳了下来，神谷皱了皱眉抱紧了滚进自己怀里的毛球，抬手挡住了从窗帘缝隙溜进房间里的阳光。
新年的第一天，自然要睡到日上三竿才好。
身旁的人还未醒来，抱着猫咪转过身去，可以看到他乱蓬蓬的头发，逆天的长睫毛，以及眼角的细纹。
“我都有皱纹了。”昨晚睡前自己对着浴室的镜子自言自语道。
“我都有皱纹好几年了。”抱着洗好的被单从浴室门口经过的小野如是说。
明明以前是个眉清目秀的帅哥呢。
伸出手轻轻拂过小野的眼角，然后是鼻翼、嘴唇、下巴，最后落在了左肩上，神谷闭上眼睛将头靠了上去。
大概是十年前吧，第一次被正式介绍给对方，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神谷已经全部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叫做小野大辅的后辈紧张到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只记得他说话的时候会害羞到满脸通红，只记得那年早早开放的樱花和樱花树下被阳光照耀着的散落着粉色花瓣的人行道。
神谷偷偷用余光看着走在自己身旁说下次一定会努力的人，看着他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微微翘起的睫毛，和一笑起来就会出现的法令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赏心悦目。
后来，小野总喜欢拉着他一起去吃车站前的那家拉面，在录制结束的晚上，钻进那个热闹的的小店里，一人点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呼噜呼噜将汤都喝个精光。后来，神谷开始邀请小野到自己家里看碟片，打游戏，虽然他的技术真的很差劲，神谷开始将自己看完的漫画统统送给小野，开始收到来自小野的各种小礼物，有绝版的高达模型，也有可爱的猫咪手机支架。神谷总说小野君是个笨蛋，却总在他不在场的时候跟别人说小野君其实很厉害，自己一个人的话什么都做不到。
可是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是个笨蛋呢，神谷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他说出自己期盼的那三个字，可他却只会一个劲儿的说“你要早点休息”、“今天吃早饭了吗”、“今天去了xxx要是神谷桑也在的话就好了。”这些无关痛痒的鬼话。
“我对小野君没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赌气，这句话被神谷反复说了好一阵子。
可那个笨蛋只是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摸摸后颈，小声嘟囔了一句：“有兴趣就糟糕了吧。”
“糟糕……对啊！糟糕了，所以小野君也对我没兴趣吧！”说着就要把他一个人丢在冬天下着小雪的街头了，笨蛋君却突然追了上来。
“就是糟糕了！我就是糟糕了。”有雪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然后随着呼出的热气变成了水珠。
据说，我喜欢你，有千万种表达方式。
小野大辅和神谷浩史掌握的一定不是同一种。
那时候的神谷还是个将头发染成黄色在三月就想换上短裤过夏天的小青年，那时候的小野还没有长出皱纹还是个眉清目秀赏心悦目的小帅哥，那时候的他们还是两个没说过喜欢却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在一起的笨蛋。
他们曾一起春天在晚饭后牵着手走在无人的小路上，小声说着只有两个人才懂的无聊笑话，然后在前方突然出现行人的时候快速松开彼此的手假装看时间；他们曾在夏天的清晨驱车跑到离家最近的海边，睡眼惺忪的看着太阳一点点从海平面升起，然后靠着对方的肩膀打瞌睡；他们曾在秋天的雨中撑一把伞，走很长的路只为分享同一个甜甜圈，一抬头便是一片晴空；他们也曾在冬天一起窝在家里吃火锅，加很多牛肉和土豆，不放辣椒。
有过吵架的时候。
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某些观点不合，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小野，有些时候却倔的要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神谷，偏偏对自家恋人有耍不够的小脾气。没有什么谁要先向谁低头的规矩，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互不让步的局面，却没有一个人说出分手吧这种气话。那每一次究竟是如何和好的呢？神谷也记不清了。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谁也离不开谁吧。
也有过很糟糕的时期。
因为肠胃炎拉肚子拉到浑身发软的小野，发着烧被送到医院挂水，神谷赶到医院的时候，却只能站在病房门口偷偷的看着他，心里着急但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推门进去。
在一起的时候早就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很失落。
这段恋情无法得到他人的祝福。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后来神谷也生病了，从感冒到流感，工作时间都要戴着口罩硬撑着。偏偏那是小野最忙的时期，日常的动画收录、各种舞台见面会演唱会的彩排将他的行程塞得满满当当，他却坚持要在每天结束之后来看看神谷的状态有没有好一点。那时候秋天已经过去了，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小野进门以后总是要站在一边等着身体适应了房间里的温度，等着身上的寒气全部散去，才会靠着神谷在床边坐下。
“后感了就麻烦了。”眼瞅着他一天比一天瘦了下来，明明生病的那个是自己才对，现在反而觉得他比较辛苦。
“干脆住在一起好了。”那年冬天的时候，神谷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两人的新家是一个不算大的公寓，本来只有两个人的话，也不需要很大的房子。于是神谷带着猫咪和自己的行李，搬家了。
书房的架子上有两人的台本，一人一层分得清楚，有神谷的漫画书，也有小野的小说，有一起逛百元店买来的陶瓷猫咪，也有车站扭蛋机扭出的各种动画角色。
厨房摆着小野的咖啡机，还有神谷买来的咖啡杯，一人一只。冰箱里有小野的啤酒，也有神谷爱吃的冰激凌，但是不能多吃。半价面包已经很久没买过了，取而代之的是米饭和小野偶尔早起心血来潮准备好的便当。
猫爬架被放在了客厅里，小野家唯一一盆绿色植物——仙人掌也被放在了客厅里，神谷的失踪已久的一盘光碟终于在小野的行李里被翻了出来。
卧室的床单是白色的，被子是蓝色的，双人床被靠着窗台放着，这样一起身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不论是春天的樱花还是秋天的枫叶，天花板上被贴了几颗星星，还是夜里会发光的那一种，神谷嘲笑小野就像小孩子一样。
“窗帘太厚了，屋子里太黑。”小野站在梯子上说。
“幼稚鬼。”神谷抱着猫咪躺在床上看着他，笑着说。
身旁的人翻了个身，将神谷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抬起头，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早啊。”小野现在都不用笑，法令纹也已经很明显了。
“早。”神谷打了个哈欠，怀里的猫咪挣扎着从他怀里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跳下了床。
“浩史早就醒了？”小野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
“嗯……就比你早醒了半个小时吧。”神谷说。
“哎~这样啊~”小野低下头用鼻尖在他的颈窝里蹭来蹭去，惹得神谷缩起了脖子。
“我在想啊，我们都老了啊。”神谷缓缓地说。
“嗯？是啊……我们都老啦~”小野笑道，“已经是又臭又烦人的大叔啦~”
“变臭变烦人的是小野君不是我。”神谷瘪瘪嘴，“十年了呢。”
“嗯？”
“我和小野君认识了十年了吧。”
“啊……十年了。”
十年，听起来似乎很漫长，可对于神谷来说，不过是每次走进最熟悉的录音室都能看到坐在对面那个最熟悉的人，不过是回到家打开门就能看到自家可爱的猫咪，不过是看那个人系着那条摸样可笑的围裙站在厨房暖黄色的灯光下，锅子里是冒着浓郁香气的咖喱，还有热气腾腾的米饭，不过是睡前的晚安和醒来时的一句早上好。
“我以前很怕变老的。”神谷小声说。
“嗯？为什么？”小野问道。
“因为变老很恐怖啊……”
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一睁眼，就失去了眼前的一切。
“那，如果让浩史再多活一百年的话怎么样！”
“我是说以前，我现在可不怕了。”
变老啊，死去啊，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嗯……没什么可怕的……”
我不需要再多一个百年，我只希望我的百年里有你。
“小野君，新的一年也请多关照。”神谷仰起头看着小野，轻声说。
“啊，我也是。”小野笑了，附赠一个早安吻。
我所有的美好的年华里都有你，实在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请多关照。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