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水長流

01.

「嗚哇，好普通。」小野大輔大失所望，垮著一張臉抱歉地看向神谷。
這家以咖哩聞名的餐廳已經讓小野大輔覬覦很久，好不容易逮著邀請神谷的正當動機，也拼著命把台本預習完了……這才吃第一口，小野就知道不如預期。

「大不了以後別來就好了。」神谷口頭上給予拍拍，可那安慰並不全是出於溫柔。才剛見面，就為這種無聊的事消沉的話，未免太過無聊。對神谷來說，一起吃飯的時間要比菜單上的內容珍貴得多。

……就算是喝酒也會來的。

小野很快地振作起來，並且開始毛遂自薦自己做的咖哩。神谷聽他都快把自己誇上天了，表情漸漸變得虛無。只聽他話鋒一轉，說：「啊，找個時間來我家吧，我做給神谷桑吃。」

記不得什麼時候了，他確實說過想吃小野做的咖哩，也送過小野鍋子。

「可以啊。」
「……欸？哦？吼吼──？」
神谷答得爽快，這出乎預料的反應讓小野頓了下，而後笑容慢慢爬上他的嘴角。神谷沒理他，逕自放下湯匙，轉身就從包裡掏出手機。小野馬上會意過來，跟著打開小冊子。

「嗯……這個……」
「你彩排好多啊~」
「這個月不行呢。」
「下個月怎麼樣？」

本該因為麻煩而消耗熱情，可過程中小野愉快的表情未曾褪去。


02.

「啊，你沒放在電視機後面了啊。」
久違地來到小野的住處，神谷第一句話就把小野哽了幾下。他略帶無奈地看著神谷那張調皮的笑臉，說：
「你以為都是誰害的啊，那之後誰來都會檢查電視機的後面啊。」

神谷大笑著說抱歉抱歉，小野知道他一點誠意也沒有，反正自己也不是真責怪他，於是作罷。

「那你現在放在哪裡啊？」神谷一面說著，一面在客廳裡轉來轉去。
「才不告訴你呢！」小野把神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拿起來折了，這次神谷沒再誤會他是要穿上。
「哦──」神谷站定，以自己的腳底為圓心慢慢地轉了一圈：「那個茶几下面的抽屜？」
「……」
「猜對了？」
「為什麼啊？！」

神谷的笑聲又再一次把這個空間給填妥了。似乎在很久以前，小野曾想像過這樣的畫面。他模模糊糊地，而後又把這個情緒放到了一邊。


03.

洋蔥分兩邊，一部分泡水去掉它的刺鼻，另一部分扔進鍋子裡，藉著大火翻炒成米黃色。小野一個人在廚房裡忙東忙西，又是洗又是切的，神谷有意幫忙，卻讓小野給請了出去。嗚哇，真讓人不爽。

花椰菜和馬鈴薯的口感剛好，不會太軟。小野滿意極了，雞肉也鎖住了汁液，咬起來不會太乾。電鍋裡白米的香氣衝出來的瞬間小野哇地叫了聲，猝及不防就被逼得餓了肚子。與此同時神谷窩在沙發上拿著遙控，漫無目的地在頻道之間遊走。對小野在廚房裡的驚嘆顯示為毫無反應。

「可以吃飯囉！」小野洋洋得意地端著咖哩走了出來，神谷聞到香味，說：
「哦！聞起來不錯嘛。」然後一屁股坐到飯桌旁。
「好吃！哇～小看你了啊小野君～意外地除了臉以外……」
「喂──」

給小野舀咖哩的時候神谷咦了聲：「你今天有放肉啊，我記得你做蔬菜咖哩的啊。」
「神谷桑要來嘛，當然要使出渾身解數。」
「沒那必要吧，平常的就好了。」
「明明就很開心吧～怎麼樣，迷上我的咖哩了吧？」
「那是當然的啊──會迷上的啊，迷上了喔──」嘴裡塞滿了飯，神谷含糊不清地棒讀。

「哦哦哦哦哦？然後呢？」
「『The·超濃稠·咖哩guy』。」
「哈哈哈哈哈，欸，等等，好長、太長了吧、哈哈哈哈！」小野笑得險些從椅子上翻過去，神谷顧著再吃一碗，

「真想常常吃啊。」神谷邊收拾碗筷邊像感嘆一樣說了聲。對此小野毫不猶豫地回道：「可以啊，我願意一直做咖哩給你喔～」

脫口而出之後原以為神谷會對此露出鄙視的表情，說些「真噁心」或者「你那是什麼說法啊」這樣的話，沒料到神谷只是停下了整理桌面的手，輕輕地說了聲：「好啊。」


04.

「你最近和神谷桑關係不錯嘛。」福山潤笑嘻嘻地拍了小野的肩，在他旁邊坐下。這話都快成DABA對小野的招呼語了，自從野良神event結束以後，即使小野表示了不只一次「怎麼可能寫那種答案嘛，就算是我」也沒人產生絲毫放過他的念頭。

這事連Kaji都跟他匯報了，不曉得還得被提起多久。厲害的話倒是去跟神谷聊啊！問他答題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啊！自己問他活動怎麼樣的時候，只提了亂七八糟的舞蹈等等。要是再說到大黑的VTR部分，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熱情似的。不過……

「最近啊、神谷桑啊──有一點奇怪呢。」
「嗯？怎麼說。」
小野想了想，發現能分享的其實不多。給神谷煮咖哩的事也罷，EXPO期間神谷越發主動的親密也好。許多他都說不上來，也不曉得適不適合說。

其實也不是最近了，但兩年內那感受漸漸變得強烈，會讓小野在與神谷對視時產生些許錯覺。主動穿他外套、給他用自己的手帕拍汗、餵牛串……都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注意到福山潤的表情開始變得玩味，小野意識到再不有所表示，事情很可能更發不可收拾。他只好假裝自己並非不可告人，只是在找詞彙表達。

「怎麼說呢……上了年紀的關係嗎，神谷桑慢慢地、會開一些他以前不喜歡的玩笑了。」
敏銳如福山潤，大抵知道小野有些難以啟齒，然而出於好奇與壞心，他沒有放過的打算：「比如什麼？」
「呃……對我說一些比較像撒嬌的話這種？一些Dear Girl們會尖叫的互動之類的……當然也可能只是我單方面這麼感覺啦。」

Dear Girl們會尖叫這有什麼，小野和神谷即便只是站近一點，她們也會尖叫啊。福山潤表面不動聲色，卻把小野含蓄表達的猜了個七八成。他看著小野苦思不得其解，心下了然。

這兩傻繞了多大遠路。
福山潤拍拍屁股，離開之前把提示一併送了出去：「我個人來看啊，就算是現在，神谷桑也不喜歡這種玩笑的。」
──如果是玩笑的話。

小野以為長死在他心底的那些模糊的臆想，忽然有了具體的形狀。

擅長傾聽的他剎那間湧起了訴說的衝動。



暴風雨要來了。



─FIN─

戀愛是暴風雨(。